“槐樹也分母子?”
聽說新密有相鄰的兩棵國槐,一大一小,被當?shù)厝私凶觥澳缸踊薄?,我的腦海中便帶著這樣的疑問,開啟這趟尋樹之旅。
車子在伏羲山深處穿行,道路起起伏伏,我也一邊欣賞著山中的美景,一邊想象著“母子槐”的模樣,是大樹把小樹“抱”在懷里,還是小樹長在大樹綠蔭的庇護下?
導航把我們帶到了新密市鐘溝村委對面的農(nóng)家院門口,一位大爺正搖著蒲扇納涼。聽了我們的來意,他放下蒲扇站了起來,指著屋后的山坡笑著說:“‘母子槐’就擱那坡上呢,那還都是俺家哩?!?/p>
PART 01
根脈相連,一棵樹還是兩棵樹?
大爺名叫馬得水,今年71歲了,“母子槐”就長在他家老宅的門口。
順著馬大爺手指的方向望去,不遠處的山坡上,一片翠綠中泛著淡黃色的花海,仿佛是一幅油畫,天上的白云像一朵超大的棉花糖,剛剛從山坡后面飄過來,為這幅畫充當了背景。
百年國槐綻銀花,滿樹芬芳沁萬家。循著一抹槐花的香氣,馬大爺帶著我們爬上山坡,一頭鉆進了由兩棵古樹織起的郁郁蔥蔥的世界里。
眼前,果然有兩棵槐樹,相隔有1米多遠,一粗一細,卻長得一樣高。
靠北的槐樹更高大粗壯,被稱為“母槐”,已有500歲的高齡。“母槐”的根部奇大無比,虬結盤踞、縱橫交錯,粗壯的根脈高高隆起,扭曲著、鼓脹著,如一只巨手附地,將大樹巍然托起。樹根的表面溝壑縱橫,覆滿深褐色的厚痂與蒼老的苔痕,仿佛凝固了數(shù)百載風雨的刻痕。凸起的樹根形成了一個直徑1米多高的樹洞,成人彎腰或者半蹲可輕松通過。
在母槐根部不遠處,生出一株“子槐”,側傾著向遠處伸出長長的樹干,高度已和母槐基本平齊。兩棵樹之間隔著一條小徑,可供人通過。
“它們的根其實是在一起的”,新密市林業(yè)局綠化事務科科長于福存撥開路邊的草,讓樹根露出來,原來“母子槐”的奧妙就在這里:古槐相依,根脈相連,母子情深。
“從生物學的意義上來講,‘母子槐’其實是一棵樹。兩者根部相連,‘子槐’就是老樹的樹根長出‘根生苗’”,鄭州植物園園林園容科工作人員林博解釋道,“‘子槐’斜著身子向上生長,是因為離‘母槐’較近,陽光好的一面長勢好一些,陽光不好的一面可能逐漸衰弱,它就長斜了,這是植物的趨光性造成的?!?/p>
這就是“母子槐”的神奇與智慧。
PART 02
古槐相依,樹與人的信任與守護
在馬大爺眼里,“母子槐”提供了廣闊的綠蔭,是實實在在的兩棵樹。
“我小時候天天在這耍,在樹根底下鉆來鉆去的,在這下面打撲克牌,可涼快啦”,站在樹下,馬大爺?shù)乃季w又回到了幾十年前,“這里就是我們家的老宅,你想想,兩棵槐樹擋著太陽,夏天,我們整個院子都蔭涼得很?!?/p>
一陣風吹過,槐葉沙沙作響。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射進來,在地上留下了許多溫柔的光影,抬頭仰望,還能看到太陽的星芒。夏蟬和小鳥在有節(jié)奏地歌唱,時間仿佛在此處慢了下來,讓人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。
過去,鐘溝村叫教練場村,傳說因當年漢高祖劉邦和項羽在黃河邊鴻溝打仗,項羽在這里設場練兵而得名?!澳富薄焙螘r長在這里,又何時從根部長出了“子槐”,馬大爺也無從得知,“我記事起,它們就在家門口了,以前村里人也是‘母子槐’這樣叫著,一直叫到了現(xiàn)在?!?/p>
“我們新密古槐挺多的,除了鐘溝村的‘母子槐’,陳家門村和月寨村還有兄弟槐,也是兩棵槐樹長在了一起”,于福存說,“它們現(xiàn)在都是村里的寶貝了?!?/p>
在鐘溝村,“母子槐”也早已超越了尋常樹木的范疇,不僅因其“母子相連”的特殊形態(tài),還在于國槐的藥用價值?!鞍褬淙~子放在稀飯里熬,有清熱解毒作用”,馬大爺指著槐葉說,“誰家有個頭疼腦熱、嗓子疼的話,就撿點樹上落下的果子,泡水喝,真的有效果?!?/p>
老輩人口耳相傳的智慧,讓村民與古樹之間產(chǎn)生了跨越代際的信任與依賴。
馬大爺向我們說起50多年前的事情:1972年夏天的一個午后,一陣黑云從西北飄來,風雨大作,驚雷不斷,一道閃電劈中了位于高處的“母槐”,頂部的一根樹枝被劈斷了,幸運的是,斷枝被下面的樹枝托著,終究沒砸向樹下的老宅。
“樹曉得疼人哩”,回憶起這件事,馬大爺依然對古槐心懷感激。
其實,樹“疼”人多半還是因為人愛惜樹,500多歲的老槐樹長勢依然很好,下面的枝干才能承受得起斷枝的重量。經(jīng)過雷擊之后,馬大爺家對“母子槐”的“感情”也進一步加深,上世紀80年代,馬大爺家從山坡上搬到坡下的馬路邊,家里還特意拆了半間老屋,給這兩位“老鄰居”騰出了舒展的空間。
如今,“母子槐”長勢依然良好,新密市林業(yè)局在2022年對母子槐進行了“體檢”,對樹洞進行了修復,為枯樹枝刷了桐油,還對傾斜的樹枝做安全支撐等保護措施。
馬大爺自己也會隔三岔五地遛彎到這里,觀察它們的長勢,撫摸“母槐”凸起的樹根,抬頭凝望見證了他大半輩子的老樹,仿佛在和兩位老友默默交流。
回程時,站在山坡下仰望古槐,我忍不住想念起了在老家的母親。
地表之上,兩樹并立,“子槐”傾斜著枝干,向外探索,終將獨立撐起一片天;而泥土之下,“母子槐”根脈永遠相連,母槐源源不斷地滋養(yǎng)著子槐,無聲又無息。
樹猶如此,人何以堪。
我在這兒
編者按
“要把古樹名木保護好,把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傳承好?!绷暯娇倳浀闹匾甘?,為守護自然與文明的珍貴遺產(chǎn)指明方向。
2025年3月15日,《古樹名木保護條例》正式施行,這部我國首部針對古樹名木保護管理的行政法規(guī),以法律的堅實臂膀,為“綠色國寶”筑起全方位守護屏障。每一棵古樹都是活著的歷史典籍,守護它們,就是守護文化根脈,延續(xù)文明薪火。
“前人栽樹,后人乘涼”的古訓,在鄭州這片熱土上化作跨越時空的生命交響。從阡陌交錯的農(nóng)耕時代到鋼筋森林的現(xiàn)代都市,鄭州的古樹守護著一代又一代人,忠實地記錄著城市版圖的滄桑巨變。
中原網(wǎng)推出“古樹長歌·根脈中國——尋訪鄭州古樹”大型系列策劃報道。讓我們一起,去看看鄭州的古樹,就像去見一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,探尋它們所蘊含的歲月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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